普通路过。

【辉仔/乌蝇/表哥】还乡。

将阿华从医院接回来后,母亲便再也不许阿娥与他见面,否则就要断了给阿华的救济金。性情柔软的女孩抱着自己的表哥哭了许久,被不像在狱中那样痴傻的年轻男人轻轻拍着背安慰后,才拭去泪水依依不舍离开。她朦胧泪眼中,那双曾经明亮又偶尔温柔的眼眸里依旧写满了不知事的空茫。


辉仔的病时好时坏。坏的时候会用脑袋拼命撞墙,或拿起手边的任意武器去攻击身边的活物。好的时候会记得是阿华把他捡回去的,安安静静蹲在他的旁边,两个人一起呆呆看着月亮落下或朝阳升起。

偶尔在途中辉仔的头又会痛起来,阿华直到被推倒在地才反应过来,望着在灰尘里打滚的青年慢慢绞起眉头,然后走过去抱住他。

被辉仔咬住肩头的时候,阿华恢复了一些的神智告诉他现在应该撂倒对方,或者出拳,或者用酒瓶砸对方的脑袋,但他迟钝的肢体无法跟上思维,仿佛一个拥抱就用尽所有力气。

他虚虚揽住辉仔翻滚不停的身体,在痛苦的嘶吼声中安静得像一尊泥塑的雕像,满含悲悯,却连自保之力都无,竭尽全力也只能让信徒获取几分心灵上的安慰。

往往辉仔也安静下来时两人都已经变得脏兮兮,依偎在一起,然后互相搀扶着去洗漱。


大屿山的人都知道那座房子里住着两个傻子,或者说疯子——会杀人的那种,没有人愿意惹是生非,便都默契地避开。除了一个脸上都烧伤的男人外,再无别人接近这里。

辉仔有时候会凑在男人身边,像一只小狗般用脑袋蹭他的腿,而阿华抱着膝盖坐在角楼里,神思飘远,无悲无喜看着这一幕。不在乎,也不明白。但男人伸手要去碰辉仔的脑袋时,他喉间就会发出低沉的吼声,像一只护食的猫,不会讲话,但会威胁。

每当这时男人就会叹气,将食物和日用品放下来,然后耐心将自己重复过无数次的话语再次讲述。

他告诉他们,如何照顾自己,如何保护自己。

阿华和辉仔肩挨肩坐在一起时,两个人都会平和很多,歪着脑袋一起听讲。说到坏人时,辉仔就会摸出随身携带的枪给男人看,然后把枪塞到阿华手里,阿华甩开,他就去捡回来。


他们睡觉时枕头旁都放着枪和塞进鞘套的刀。

连吃橘子都不知道要擦嘴的人,却记得怎么把刀抽出来然后捅进脂肪和肌肉中去。



很冷的夜晚里他们会贴得很紧去睡觉,追逐热源是人类的本能,对于两个半疯半傻的人来说更是如此。

他们不懂欲望,但身体懂得。

贴在一起会难受,但动一动就会舒服。衣物在身上太黏湿,赤裸就会舒适。手心里在发烫,他的却更烫。呜呜咽咽的声音是近来听惯了的,却又有些陌生,再往深一些去想,再去想,想到大脑空白疲累睡去后就会忘记要去想什么。只知道醒来看到面前这张不太安宁的睡脸就会松一口气。

还在,还在。


免不了又要面对脸部烧伤的男人无奈的叹息,然后塞给他们一张碟片。

没有人在意。

阿华没有兴趣主动去了解新事物,辉仔被疼痛折磨更是没有心力。那张碟后来不知被谁丢出了门外,被不远处的隔壁家捡走。

把辉仔又一次从桥洞里拽回来时,隔壁半开房门中传来咿咿呀呀的叫唤,被压在房门上的女人惊叫一声,推着身上的男人娇骂两句,男人汗涔涔的脸对着阿华笑,丝毫不介意被这个傻子看去,傻子哪里懂呢?

真可怜。


阿华穿着短裤,白生生的腿上是纵横的刀疤,还有新鲜的血迹。他毫不在乎,反而蹲下来缓慢地帮辉仔擦着破皮蹭满灰尘的脸。赤红的眼睛里还蓄着泪,辉仔透过遮住眼睛的额发去看阿华,半真不切的视线让阿华动作顿了顿,歪头思考了一会,然后丢下被染得脏污的毛巾,将辉仔的头发捋了上去。

他端详着那张脸,到辉仔抱着脑袋又哽咽起来时,也开始觉得头突突的疼,伴随着从心里涌上无能为力的呕吐感。



“大佬,大佬。”

有人这么喊道,阿华在黑暗中睁开眼,今晚月亮极亮,将眼前人的面容照耀清晰。是头发捋上去的辉仔,又不太像。

那张年轻充满倔色的脸上带着些惶惑,见他苏醒就抱过来一个劲向他怀里钻,湿热的呼吸打在颈侧,痒。

压在怀里的躯体好冰,阿华纠着眉依靠习惯用手让他暖起来。然后怀中人就将他从床上抱起,压在了门板上。

涨涨热热的感觉好像在水流中漂浮,淋浴头下的门板变成了汪洋,阿华感觉自己在不断坠落,又在沉底时被捞起,在波浪中分辨不出方向。

他去揽对方的肩膀,面颊上有道刀痕的青年想去吻他的嘴唇,却没有触碰到。

阿华就抬起头,惯性想要去教他。

“乌蝇。”


阿华记得梦里自己喊出的那个名字,但不记得最后他们的嘴唇有没有碰到一起。

床上没有辉仔睡过的痕迹,他漫无边际想着怪不得会冷,然后完成指令般洗漱穿衣,在门口看着太阳等辉仔回来。

辉仔没有回来,阿华就去他常去的那个桥洞下找他。

凌乱一片的桥洞里也没有辉仔。



阿华回了家,在月亮下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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